不到30歲的女孩,19歲便開始投入長照工作,轉眼間就要十年了。79年次的嚴紫頤,在那個照服員還被叫做「護佐」,在社會對於長照充滿偏見與誤解的年代,就一頭栽進養老院工作,是少數早期就投入長照領域的年輕人。

紫頤總是笑臉迎人,她在長輩的眼中,是活潑的開心果,也是長輩的攝影師,每天都會用相機幫長輩記錄生活的一切,初期,以為紫頤是因為剛投入長照,對長照保有滿滿的熱忱與衝勁,才會總是活力充沛;後來仔細一問,才發現,她投入長照竟然快要十個年頭了,她對長輩照顧的熱情與活力,實在令人感到好奇與佩服,來看看清福這位活力滿分的照服員紫頤的故事吧!

「還記得那時候面試,主管看我很年輕,問我『妳行嗎?』當下聽了就覺得,我一定要證明給她看!」照顧失能病人勞心又勞力,平均每天工作十二小時,光靠「好勝心」當然不夠;真正把嚴紫頤推進長照領域、而且讓她一待就將近十年的,是她從事護理師的阿姨。

「阿姨就像我的媽媽一樣,」嚴紫頤是家中長女,從小由奶奶帶大;每年寒暑假去宜蘭阿姨家玩,是她和弟弟最期待的事。

「我阿姨二十八歲罹癌,從骨癌轉移到肺癌,一撐就是十年。」嚴紫頤十九歲護專畢業,那年暑假,阿姨過世了,她形容「好像天都塌下來了」,更讓她難過的是,原本和阿姨約定好畢業後去當護理師,「可是那年,我沒考上護理師執照,沒能讓阿姨看見我成為護理師的樣子。」成為嚴紫頤這輩子最遺憾的事。

失去了像媽媽一樣的阿姨,嚴紫頤的世界崩塌了,她一頭栽進工作,逼自己一夜長大。

沒考上護理師的嚴紫頤,在同學的介紹下,進到醫院從事照顧工作;而她的第一份工作,就是在重症患者最多的呼吸病房,每天幫病人抽痰、翻身、拍背。

那是二○○七年,台灣高齡人口突破十%大關,行政院核定《長照十年計畫》,長照一‧○開始上路;多數民眾對「長期照顧」這個詞都還很陌生的年代,十九歲的嚴紫頤一腳踏入長照產業。

不過,在一次再平凡不過的工作日常,她哭了。

「一個癌末的爺爺一直按鈴(供病人使用的緊急鈴),按鈴後我過去,他一直喊痛,我跟他說忍耐一下,嗎啡又不能一直打。」才走出房門沒幾步,老爺爺又按鈴,她再進去安撫,離開,再按,就這樣反覆好幾個小時。

「我就這樣被他氣哭了。」自認抗壓性還不錯的嚴紫頤,說起話來十分平靜;但這樣就哭,會不會有點誇張?「我哭,可能不只是因為煩吧,」過了好幾年,嚴紫頤回憶,當初自己不是真的被氣到哭,而是「在那位爺爺身上,我看見當初癌末阿姨的影子。」

嚴紫頤的阿姨二十八歲就罹癌,三十八歲過世。阿姨罹癌的那年,嚴紫頤才九歲,阿姨告訴還在讀小學的嚴紫頤,說自己一定會好好養病,不會再繼續工作了。然而,和癌細胞奮鬥了十年,阿姨的病情卻愈來愈失控,癌細胞從骨頭蔓延到肺部,最後不敵病魔辭世。

「後來我才知道,阿姨直到過世前半年,都還陸續在接工作,」回想起來,嚴紫頤難掩心疼與不捨;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,阿姨到院後隔天,人就走了,「她說過她不想急救,」當時年紀還小的嚴紫頤,不懂這有什麼好的,但如今成為照服員,看盡了生離死別,才明白「不強求,放得下,才是福。」

來不及實現的約定,因為阿姨的早逝戛然而止,當年的遺憾卻悄悄化成種子,在嚴紫頤的生命滋養成大樹。

採訪尾聲,嚴紫頤拿出手寫筆記,上頭寫著「人生是一列開往墳墓的列車,路途上會有很多站,很難有人可以自始至終陪著走完,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,即使不捨,也該心存感激,然後揮手道別」。這是電影《神隱少女》的經典台詞,也是護理師考試失利、誤打誤撞成為照服員的嚴紫頤,意外學到的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課。

 

資料來源:《現代保險健康理財雜誌》七年級照服員 想幫助別人好好過完餘生